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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.

    遇见了褚师玉,对于褚师勉来说是个意料之外。
    寒风袭面,冷锋般的尖锐穿透身上的棉服,穿透加厚的皮鞋,一如强盗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。夜晚是冬季的温室,褚师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,自觉不适合继续待在“冬季的家里”,但是要回家吗?
    他瞬间想到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消瘦的身影,愧疚感猛然上升,愤怒遏制不住。这能是说在为她好吗?他是她的家人,要因为他的龌龊,让她来承担远离家人的痛苦吗?这段时间他很少与她见面,基本上是她在沙发上睡着时他才回家。
    他想起了他不敢多看她的时刻,匆匆抱她上楼的步伐,却丝毫未注意到怀里的人正在遭受折磨。他原本不知去向的脚步渐渐停下,掉头转向了相反的方向。
    他推开门,屋里一片黑暗。他打开手机灯走到沙发那,只有一只大抱枕靠倒在那。
    被情绪控制的大脑冷静下来,他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等他呢?他悄悄走进她的房间,也是空无一人,焦急感如浸水的麻绳一瞬收拢住他的咽喉。
    房间里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,沉默的下一刻就响起了拨打语音,以未接通结束。他立马打给王梦,终于知道了她的去向,放松后的迷茫充满了大脑。
    夜晚降临后无人拉起的窗帘被微风吹动,浅白的月光照射进屋内,像是当头一棒打在了他的脑袋上。
    她没有通知他,也没接电话,这算报复他吗?除此之外,他不敢深想其他的原因。
    他没有回房间,而是在褚师玉的房间里安静的度过了一晚上。
    等下次褚师勉再见到她时,已经是半个月后。
    当时褚师玉回来后后延的工作一个接一个找上来,没想到,等到他想通了却见不上她了。
    .
    今天他刚刚结束工作,王梦临时有事抽不开身,让他带一份资料给褚师玉。而此刻,他就站在褚师玉酒店房间的门口。
    他轻轻呼气,唇瓣抿起,明明面无表情,却好像整张脸都在用力,他居然有些不敢进去。
    他再叁吐气,终于打开房门走进去了。
    漆黑是首先穿过瞳孔映在视网膜上的颜色,随后是影影约约的暗绿色、浅蓝色,模糊的轮廓形成一块块难以区分实色的色块,大大小小的堆积在地上。他慢慢走进,“当啷”的声响像是玻璃瓶相撞的感觉,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凌乱的一天。
    他记得很清楚,那个满是玻璃瓶易拉罐的房间,刺鼻的酒精味充盈整个鼻腔,没有光、没有风,一切都在黑暗里。他记得那天他是怎样冲进去的,记得是怎样找到昏睡过去的褚师玉,是怎样抱着她在医院里狂奔,这些记忆如海啸一般澎湃汹涌,他的脚步在瞬息间加速了。
    一时间叮铃咚隆的声响不停响起,他穿过走道,找到了卧房,没有人,转而去了厨房,也没有人。最后他去了卫生间,门被重重地推开,“哐”的一声撞在了墙上。
    卫生间的灯是感应灯,刹那亮起了昏黄的灯光。地上淌满了水,有着扑鼻而来的呛人气味。他顺着痕迹朝前走,看到了睡在浴缸里的褚师玉。
    现在还是寒冷的冬天,但褚师玉仅穿着简单的睡衣,浑身湿透地躺在那里。
    褚师勉的耳边好似有着阵阵的蜂鸣声,捏紧了拳头。他快步上前拿过浴巾包住她,又一把扯着褚师玉起来,“你在做什么?”
    褚师玉没醒。
    他闭眼缓了会气,再次开口道:“褚师玉,你这是在做什么!”
    她慢慢睁开眼睛,清醒了些的样子,“哦,你回来了。”
    褚师勉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,把她从浴缸里扯出来拉到旁边站好,呼吸急促,“你当时花那些时间是干什么的?只是让你晚点死的吗?你忘了当时你是怎么进的医院吗!”
    “......你发什么火?”褚师玉听完忍不住看他,“不过你现在知道来看我了,终于知道想着我了?前段时间我不是‘空气’吗?默不作声地见我就走,现在记起来我是你妹了?”
    “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疏远我,就开始找我兴师问罪?”她的眼神里也渐渐涌出了愤懑不甘,语气加速,“这么久不见我,一见面就是来找我吵架的?”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褚师勉气到发笑,“这是你的报复吗?”他想起来半个月前他在她房里的那一晚,当时他还在猜测她不告诉他她的行踪是报复,现在看来是他小看了她。
    “褚师玉你是越活越回去吗?做事这么不计后果,你是想在这个地方喝死吗!你让谁给你收尸?”
    “是我吗,是梦姐吗?”他猛然捕捉到了她那一刻的停顿,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更尖酸刻薄的话顿时胎死腹中。
    感应灯早就熄灭很久,黑暗里冷硬的气氛充斥着各个角落。
    “你......”
    软化的语句被打断了,“那你怎么不想想这是谁的错?”
    “明明是你!”褚师玉大声喊到。
    她气得不行,用力推开褚师勉,“你早就发现了对吧,是不是觉得我恶心?我知道,我知道你的想法!”
    她像是被折磨了很久,声音哽咽,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,所以假装不知情的远离我!你为什么不肯明白告诉我?你直接说好了,说褚师玉你死心吧,喜欢上自己的哥哥,你怎么这么恶心,看到你我就觉得烦!”
    褚师勉原本想求和的手没来得及伸出就停留在身侧,头脑被褚师玉的话砸蒙了。随后,他便听到了褚师玉用各种词汇贬低自己,把自己说得有多么不堪。
    他下意识制止她,“别说了。”
    她没有听见。
    他抓住她的手拉向自己,低头看向她的眼睛。黑暗里朦朦胧胧的轮廓中闪烁着微光的反射,他随着动作大声说:“别说了!”
    狭窄的空间回归安静,他回神的瞬间松开了手,慢慢退了两步。
    “......梦姐让我来是给你送资料的。”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来的目的,从口袋里拿出优盘放在洗漱台上。
    “我先走了。”
    卫生间的灯亮起又熄灭,褚师玉无力地坐在地上,背靠墙壁。
    她嗅了嗅身上的味道,各种酒类浇在身上,各种味道混合刺鼻得很。她捂着头苦笑,其实她没有喝酒。
    资料是她故意忘在梦姐那的,原本是想假装喝醉试探他的想法,没想到他比她猜测的反应还要大,反倒把她给激得露底了。
    她抹了下眼皮,慢慢擦掉湿润。
    家人总归是有隔阂的,他总有一天会有想要在一起的对象。她想象着他穿着西服,牵着一位漂亮的姑娘,而他们的背影距离她越来越远。说出来也挺好的,等褚师勉发现她送出的礼物是什么意思,要等到猴年马月吗?要是他们婚礼才发现,岂不是结婚都结不顺畅。
    她好似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,笑出了声,眼泪越掉越多。她犬齿咬住下嘴唇里边的肉,深深吸了口气撑着墙起身。
    灯感应到亮起,她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坐在沙发上。
    她走过去打开外面的灯,没想到褚师勉还在。
    他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等你洗完澡上床睡觉我再走。”
    褚师玉沉默了一会儿,没开口,点头嗯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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