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赶紧把衣服穿好！”
季乐黎因为体位的变化眼前漆黑一片，整个人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拎起来，脖颈支撑不了脑袋的重量，软软地垂在后面“呃....嗬........”
心脏忽然跳得很重很急，最外侧似是裹了层尖锐的利器即将刺破那层薄薄的胸膛，巨大的无助和恐慌将季乐黎完全包裹，肉体沉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。
没有人救他。
院长开始大力摇晃他，晃得他想吐，肾上腺素支撑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双手。
季乐黎机械地把自己的小衣服往身上套，可病痛没有给他一丝侥幸的机会，他根本抬不起胳膊，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穿好了，可事实上他光是把衣服拿起来都没成功。
“真废物！累赘死了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！”院长骂骂咧咧地把衣服给他随意一套，因为营养不良发着黄的软发被蹭乱，那张小脸上痛苦的神情被无限放大。
去医务室的路上，小小的季乐黎已经处在意识消失的边缘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力，胸膛伴随着呼吸很用力地起伏着，不禁让人担心小孩的力量还够不够支撑。
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再一次激怒了院长
“你这样的小孩活着有什么意义？整天病得要死不活的，谁领养了你才真是给自己找麻烦，整天因为你闹得一家不得安生！“
“麻烦精！“
“害人精！“
“吸血虫！”
”你除了给人添麻烦还会干什么？”
“整天生病，真是晦气！”
”你生一次病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？“
“你真该死！”
”去死！别祸害人了！“
“去死啊！”
”小黎？小黎？“
“醒醒，哥哥在这，小黎睁眼。”
沉寂在深海的意识好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小心地托起，冲破重重阻力带离出海面，口鼻处清凉的药物气体存在感逐渐变强，一点点地安抚下被灼烧的胃，季乐黎眼前的黑雾被一点一点地驱散。
季乐黎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，聚在眼中的水汽化成泪从两侧滑落，浸湿了洁白的软枕。
“唔....呼......呼.....咳咳.......”
意识回笼之际，季乐黎模糊的眼前出现了人影，天旋地转中人影从五个逐渐合并成一个，是那个最能给予季乐黎安全感的身影。
“小黎，听得到吗？”
霍凌琛还穿着一身正装，见到季乐黎睁眼便俯身唤他。
季乐黎口鼻处被罩着巨大的加压氧气罩，正输送着氧气和气体药物，可即便是这样，霍凌琛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惨白无色的唇。
不算很厚的被子只盖到腰腹，季乐黎胸口的衣料敞着，青白的皮肤上被贴满了电极片，十几根线连着一旁的心电监护仪，小小的屏幕上显现出季乐黎当下的心肺状态。
他呼吸很急，那些难听的话语似乎还在耳畔环绕，迟迟挥散不去，房间里一片洁白，一看就是医院专门为自己空着的那间常住病房。
季乐黎艰难地应了声，脑袋里回放着梦里的场景，心悸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，喉咙里传来明显的痛感，激得他直皱眉。
霍凌琛见状轻轻刮着他的耳廓，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安抚性的轻吻“好，哥哥知道。”
他按铃，医生很快便带着两个小护士进了病房。
“小乐黎~感觉怎么样呀？”
走在最前面的是贺晓医生，跟霍凌琛是大学校友，更是霍凌琛的追求者之一，非常有个性的一个女生，医学专业，年纪轻轻就成了a市最好的医院里头牌心外科主治医师。
大学追了霍凌琛半个月便放弃了，霍凌琛这人实在是冷得可怕，对待任何人都一个样，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一个字，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。
这让贺晓觉得非常无趣，她出身本就优越，骨子里带着傲气，虽然霍凌琛是她见过最帅最有型的男生，但还是被他的态度劝退，追着追着就没了兴趣。
从前哪需要她追人，追她的排队都能排满整个a大。
后来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了接触，直到霍凌琛主动来找她问有关心肺疾病方面的问题，她才知道霍凌琛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弟弟。
从那之后她便主动给季乐黎看病，一直到现在，没办法，谁叫他喜欢霍凌琛呢。
季乐黎听到她说话，微微偏了偏头，很乖地叫了声”小贺姐姐........“
贺晓眯着眼笑了笑“哎~”
她戴上听诊器，捂热听诊头，绕开杂乱的电极片，轻轻地贴上季乐黎的胸口。
季乐黎对这些医疗检查本能地有些抵触，还迟钝的脑子没法支配动作，他开始无意识的憋气，结果被贺晓说了一顿“呼吸，正常呼吸，别憋着。”
贺晓一头黑长直，加上无框眼镜严肃起来有一定威慑力，季乐黎自己没感觉到憋气，闻言吓得缩了一下，心电图上的线产生几下异常的波动后便开始有规律地乖乖呼吸。
贺晓道“还好，等烧退了就没事了。”
“现在胸口闷不闷？”贺晓按了几个地方，问道。
季乐黎被她不算轻的力道按得咳了几声，眼前暗了暗“不闷.......”
贺晓把他扶着侧过身，按了按他后心口几个穴位“疼吗？”
不知道碰到了哪，季乐黎疼得一颤，一声痛呼没能压住从喉间传出，苍白的指尖用力攥住床单“呃........”
